窗外的雨依舊淅淅瀝瀝下個不停，整個城市籠罩在一種清涼舒爽的氛圍裏，只有大街上和人群裏依然喧囂。

吃完飯，江涵躺在床上面對著墻不知道在想什麽，張哲天則坐在床邊靠著墻玩手機。

“我只問你一個問題，你喜歡歐陽哥多久了？”他問。

江涵沒有回頭，“從初三開始，一直到現在。”

張哲天躺了下來，呆呆望著天花板，他想這是整整六年啊，沒想到現在床上縮著躺著的這個女孩兒，默默喜歡了歐陽那麽久。

他突然有點羨慕歐陽，輕輕嘆了口氣。

“他為什麽不喜歡我？是因為我不好看麽？”江涵仍舊背對著張哲天。

“也不是，對我們男生來說，女孩子好看確實是最重要的，但也有很多別的因素。”張哲天作為一個情場高手，可以給江涵這只小白補習很多功課，但他看到她微微抖動的身軀，突然閉緊了口。

江涵頭下的枕巾，濕了一片。

這個夜晚，格外漫長，江涵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，她只記得枕巾一直是濕的，後來腦子裏什麽也不想，便慢慢睡著了。而張哲天看了幾場球賽，比江涵睡得還遲，聽到江涵平穩的呼吸聲，他才放下手機、揉揉眼睛關了燈睡覺。

雨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停的。

當清晨的第一縷光線灑進房間的時候，江涵已經起來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，等到張哲天睜開眼，半瞇著眼睛掃視房間的時候，看見江涵正凝視著窗外出神。

“你今天什麽打算啊？”張哲天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，眼睛是半閉著的，整個人窩在被子裏，只有嘴在動。

“我買了回去的火車票，一會兒就走。”江涵說

張哲天睜開眼，坐了起來。“什麽？你要回去了？一會就走？”

“嗯。”

江涵沒有游玩的心情，而且她在上海多待一天，便給張哲天多添一天的麻煩，不如盡早回去。

她在這個城市毫無歸屬感，仿佛多待一秒便渾身都不舒服。

“既然你決定好了，一會兒我送你。”張哲天又倒下去，栽進枕頭裏，“幾點的票啊？”

江涵看了一眼表說：“再過一個小時，我該從酒店出發了。”

張哲天挨枕頭的頭沒舒服了一分鐘，立了起來。

“那我洗漱吧，我們下樓吃個飯，然後去車站。”

兩個人下樓退了房在街上找了一家早點鋪子吃了早飯，江涵搶先提出要坐地鐵去火車站，她怕極了張哲天這個家夥吃飽飯一開心隨手攔一輛出租車，總讓他請不是個辦法，但打車太貴了，她的心本來就受了傷，可不能再滴血了。

張哲天在接受她提議的同時嘴角扯了扯，看著她那腫起來的眼睛，雙眼皮楞是變成了單眼皮，心想又看見了一個不一樣的江涵。

上海的地鐵和北京的地鐵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，人群一波接著一波，到了車站，江涵停下了步子。

“就送到這裏吧，我該進站了。”江涵緊捏著書包的背帶，一瞬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。

“好，回去給我發個消息。”張哲天的話也很簡潔，他覺得自己有很多話想說，但說出口的，只有這句。

“嗯。”江涵轉了半個身子，又迅速轉回來，“謝謝你，張哲天。”

張哲天像是料到她會回頭一樣，側著頭朝她擺擺手，“快進站吧。”

再一次坐上熟悉的高鐵，心境卻完全不同，江涵靠著椅背，全程閉上眼睛休息，從昨天到現在，她太累了，眼睛澀疼的不想睜開。

晚上回到宿舍，眼睛沒那麽腫脹了，她一回去便攤在床上，躺著整理自己的背包，發現自己包裏裝著兩個一模一樣的充電寶，她拿起枕頭蓋在自己臉上。一定是自己早上收拾東西的時候大意了，把張哲天的東西也放自己包裏了，想到這裏，她突然又把枕頭扔一邊，想起自己回來這麽久還沒有給張哲天發消息，便立馬拿起手機趴在床上給他發微信。

江同學：我到學校了。我早上錯把你的充電寶也一起帶回來了，你給我你學校地址，我給你寄過去。

Z.zsky：沒事兒，你不用給我寄了。

張哲天秒回。

江同學：不還你我心裏過不去，你給我地址吧。

過了一會兒，江涵的手機再次振動起來。

Z.zsky：我大後天回去的時候找你去拿吧，剛好可以逛一逛天津。

江同學：嗯，那也行，你來我招待你。

江涵正愁該怎麽還張哲天這麽大一個人情，既然他要來，那她正好當導游帶他玩兒請他吃飯趕緊讓這件事翻篇兒。

江涵本以為她回來之後會從此一蹶不振，但她發現生活並不給她喘氣修整的機會。上了大三之後幾乎全是專業課，每門課都布置了幾個大作業，江涵想要保研需要成績好，平時為課業便要多付出一些時間和精力。她已經連續兩天抱著電腦在圖書館裏調研寫報告了，難過是在所難免的，但那也只有白天零散的時間和晚上縮進被窩裏的時候，才悄無聲息地掉一些眼淚，其餘的時間，她強迫自己去看書，去學習，讓自己的腦袋裏暫時屏蔽所有和歐陽相關的事情。

她曾以為歐陽是自己生命裏最重要的存在，她是如此的喜歡他，她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情，她甚至以為假使發生地震，她會毫不猶豫奮不顧身地撲到歐陽身上去，得知歐陽保研的時候她也開心的像個傻子。

她甚至傻到完全沒有想過如果歐陽不喜歡自己該怎麽辦，她覺得歐陽應該是喜歡她的。心動的女孩子把所有的細節放大一萬倍看，殊不知男生都是一種直接的生物，若他們真的喜歡你，不會讓你自己一個人琢磨這麽多劇本，上演這麽多豐富的內心戲。

江涵發現她依然可以生活的很好，她並沒有對愛情，對生活失望，她只是心涼，覺得一切原本可以更好的。

天津的秋天，秋高氣爽，風輕雲淡，夾雜著不知名的蕭索。

梁心芽和蘇炑國慶假期都回了家，梁心芽沒搶到7號的票，只能5號提前回來，回到學校，她發現自己迷糊地把學生證落在了家裏。

梁心芽打電話告訴徐小麗被罵了整整10分鐘後，她求蘇炑返校的時候幫自己帶回來。

周末梁心芽把蘇炑約出來，兩個人在粥店喝海鮮粥。

梁心芽雙手托臉，沮喪地問蘇炑：“我這個人是不是特不靠譜，好吃懶做還總丟三落四的。”

蘇炑給她盛粥，聽她把徐小麗罵她的話換了種口氣覆述了一遍，不鹹不淡地說了聲還好。

“蘇炑，如果沒有你的話，我的人生估計要比現在艱難。”梁心芽郁悶，如果沒有蘇炑，她肯定比現在還喪，高考的成績也沒現在好，自打上了高中以後，蘇炑幫了她太多忙，為她做了太多事，而且在某種程度上來說，蘇炑是她上進心的一部分。

“是嗎？我一直覺得你的人生和我沒什麽關系。”蘇炑發自肺腑，人事不盡由他，太多無能為力的瞬間，他無法為她做什麽。

“如果沒有你的話……”梁心芽突然認為自己反而會活得更舒暢，考上很普通的大學便覺得滿足，和一個讓她感動和心動的男孩子談戀愛，與他在期末一起熬夜覆習，在夏天吃草莓味的冰激淩，聽他給自己講日常生活中的瑣碎和趣聞，過好自己平凡的生活便很快樂。

“如果沒有你，梁心芽可能會是另外一個人，但我很寶貝現在這個我。”她咧嘴笑，看見桌上蘇炑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，鈴聲也隨之響起。

來電顯示人的名字是：任璇。

梁心芽雙眸靜如深海，覆上一層寒意。

蘇炑的目光不偏不倚地和她對上，當著她的面，滑開了免提。

手機依舊安靜躺在桌上，從中洩出了甜美的女聲。

“Hello,我是任璇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我下午來你們學校附近辦事，現在結束了，你在學校嗎？”

“我在外面。”

“哦，那我先在學校裏逛會兒，等你回來聯系我？”

“我可能回去得很晚，不用等我。”

“嗯？方便說你現在在幹什麽嗎？”

“和梁心芽吃飯。”

永中的兩個實驗班來北京讀書的人一起吃過一頓飯，大家互相也都認識和了解，任璇當年被某十分出名的經濟貿易大學錄取了。

電話那邊短時間的沈默，然後傳來任璇用輕緩平和的口氣說出的一句話：“哦，是在陪女朋友嗎？”

蘇炑想了想，回她：“不是。”

“那晚上聯系。”

電話裏響起了嘟嘟聲，梁心芽的眼睛微微彎了一下，可眸色依然是寒的，讓人猜不出心裏的天地，她神態自若地問：“你們經常聯系嗎？”

“沒有。”蘇炑的神色淡淡的，對蘇炑來說，把所有的喜怒哀樂壓在心裏，含蓄克制已成為和他不可分割的習慣。

“快喝粥，粥快涼了。”她輕聲提醒他。

蘇炑回到學校，任璇一直在等他。

任璇轉著手裏買的咖啡，苦笑說：“蘇炑，你們學校的咖啡好苦。”

蘇炑也不知該如何接她的話，伸手從兜裏摸出兩顆糖來給她。

任璇看著這變魔術般的操作，驚訝地問：“男生一般不喜歡吃甜物，你喜歡嗎？”

“我不喜歡吃，但隨身會帶，你有什麽事嗎？”

“沒有什麽事就不能來找你嗎？”任璇反問。

這些年她或多或少的明示暗示過蘇炑幾次，可蘇炑像樁木頭，不為所動。

“我下午其實是去找自己喜歡的女孩兒吃飯。”蘇炑眼神閃爍，情緒不明。他這個人不喜歡無端的暧昧或是備胎，喜歡就是喜歡，不喜歡就是不喜歡，很多關系要屢清楚。

“這樣啊。”任璇的目光越過朦朧的月色，顯得有些迷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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